案例簡介與分析——蘋果與國家知識產權局和高通發明專利權無效行政糾紛案
2023年3月30日，最高人民法院知識產權法庭（下簡稱“最高院”）從其2022年審結的3468件技術類知識產權和壟斷案件中精選20件典型案例，予以發布。20件典型案例包括7件專利民事案件、3件專利行政案件、3件植物新品種案件、3件技術秘密案件以及4件壟斷案件。
在3件專利行政案件中，包括“計算裝置中的活動的卡隱喻”發明專利無效案【蘋果電腦貿易（上海）有限公司與國家知識產權局、高通股份有限公司發明專利權無效行政糾紛案】（【案號】（2021）最高法知行終1號）。
【基本案情】
高通公司系專利號為201310491586.1、名稱為“計算裝置中的活動的卡隱喻”的發明專利權人。2017年12月12日，蘋果電腦貿易上海公司向國家知識產權局提出無效宣告請求，國家知識產權局于2018年7月20日作出第36696號無效宣告請求審查決定，維持專利權有效。蘋果電腦貿易上海公司不服，向北京知識產權法院提起訴訟。一審法院判決駁回其訴訟請求。蘋果電腦貿易上海公司不服，提起上訴。最高人民法院二審認為，如果技術方案中若干技術特征之間相互依存并具有協同作用，能夠依賴整體實現某一功能并產生了相應效果，則在創造性評價中應當考慮上述協同作用。二審最終判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案件焦點】
本案焦點問題涉及權利要求1創造性評價中對于區別技術特征2是否被現有技術公開的認定問題。
第36696號無效宣告請求審查決定中認定，涉案專利權利要求1的區別技術特征2未被公開。理由是區別技術特征2中的特征之間相互關聯，應當作為整體進行考慮，能夠獲得更直觀方便地關閉應用程序，以達到對操作系統中多個應用程序的快捷管理的有益效果。因此，維持本專利權有效。
對此問題，一審法院的認定：區別技術特征（2）既沒有被對比文件3、4、6公開，也沒有被公知常識證據2、4公開，駁回蘋果公司的訴訟請求。
對此焦點問題最高院認為：如果技術方案中若干技術特征之間相互依存并具有協同作用，能夠依賴整體實現某一功能并產生了相應效果，則在創造性評價中應當考慮上述協同作用。
本案中，首先，區別技術特征（2）的交互過程利用了自然規律，采用了技術手段，取得了方便快捷地關閉應用程序的技術效果;其次，GUI（圖形用戶界面）人機交互通過計算機程序實現，其具有涉及計算機程序發明專利的特點，應作為整體特征進行考量。人機交互技術方案中若干技術特征之間相互協同和依存，整體地實現了某一功能并產生了相應效果，應將其作為一個整體與現有技術進行對比，以防止對該等技術特征進行割裂后，再從現有技術中尋找孤立和零散的對應技術特征，最后通過相互拼湊進行創造性評述。在創造性評述時應作為整體進行考量，而不能割裂技術特征后再進行對比。最終二審判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案件分析】
首先，本案的主題為涉及計算機程序的發明專利。根據2020年修訂的《專利審查指南》第二部分第九章第6節，在審查既包含技術特征又包含算法特征或商業規則和方法特征的發明專利申請是否具有創造性時，應將與技術特征功能上彼此相互支持、存在相互作用關系的算法特征或商業規則和方法特征與所述技術特征作為一個整體考慮。“功能上彼此相互支持、存在相互作用關系”是指算法特征或商業規則和方法特征與技術特征緊密結合、共同構成了解決某一技術問題的技術手段，并且能夠獲得相應的技術效果。
本案從無效、一審到二審均明確了在創造性審查中的關聯考慮原則。對于涉案專利權利要求中形式上分離的兩個步驟，即步驟（i）“定向移動卡以標識選擇”和步驟（ii）“解散所選擇的卡以關閉應用程序”，最高院認定其技術實質為一個整體連貫操作，完成了特定場景下關閉應用程序的功能，實現了方便快捷關閉程序的效果。因此在創造性評述時應作為整體進行考量，而不能割裂技術特征后再進行對比。進而，基于上述整體考量，最高院確認了權利要求相對于現有技術具有創造性。
另外，針對無效請求人提出的“權利要求的具體技術特征與說明書不一致，并且未采用技術手段產生技術效果”的問題，最高院確認，權利要求技術方案既可以是說明書的合理概括，也可以是說明書充分公開的實現方式；同時也確認通過整體考量，所述具體技術特征具有涉及計算機程序的發明專利的特點，利用了自然規律并且取得了技術效果。最高院的上述認定對于相關技術領域的專利挖掘和專利撰寫提供了積極的參考意義。
最后，關于本案最高院給出的“典型意義”在于：本案涉及國際知名科技企業間的知識產權爭議。裁判體現了對發明創造技術貢獻的客觀公允評價，彰顯人民法院加強知識產權保護的態度和著力營造市場化、法治化、國際化一流營商環境的努力。